[陳月里日記]

天黑時想下樓吃飯 卻又下著雨 撐傘走在汐止街道 看見騎樓下一對白狗和黑狗正在玩耍 覺得可愛就撐著傘站在雨下為牠们畫素描 小白狗很聽話好像知道有人為牠畫像 靜靜不動 黑狗卻興奮騷動 好像很好表現般擺好多姿勢 甚至表演起做愛的姿勢 真是丟臉極了 我只好收起畫筆離開 到熟識的水餃店吃水餃 心裡想著可愛的小白狗 刻意留下一顆水餃 走到雨中的騎樓邊 對小白狗說你很乖這顆給你 但是決不給黑狗吃

出版社來畫室邀請我將新娘畫作借做書籍封面 我答應了 她们離去後 約深夜十二點 洗碗槽下的水管忽然爆裂 水很快的滲入地板 我飛快的搬離我的畫作 但水越積越高 桌上的畫布已經不保了 我瘋狂的奔下五樓 衝向剛駛入社區的驕車 拉著司機上樓 他穿著上班族的西裝和黑皮鞋 站在積滿了水的地面的椅子上 看不出問題所在 這時我又瘋狂的衝到三樓 狂敲住戶的門 一位中年男子隨我上樓 水已經淹沒地面 牆面的水一直升高 好不容易止了

了水 在慌亂中拉到的人一個也不認識 連忙向兩人致歉

頂樓住了一對年輕男女 出門時沒關火 濃煙滾滾兒下 隔鄰來叫我逃生 她帶著孩子站在門外等我 膝蓋腫脹的我酸痛的無法行動 我很感激她很有耐心的等我 鼓勵我逃生 鄰居们終於都安全的逃到一樓 我閉目祈禱希望火趕快熄滅 這生並無恆產只有那滿屋的畫作 千萬不要化為灰燼

我知道這一生已經走到最後一步台階了 死亡就在眼前 我並不怕死 不明白的只是人類為何如此 我的智慧才正長熟 心中充滿奇思妙想 有許多的計畫待完成 靈感泉湧內心充滿青春火花 身體卻肢離破碎搭配不上 人们不明白我每天拿著畫筆是和死在交戰

大哥每次在電話中都一直勸我不要再畫圖了 好像是狂熱的畫圖害我身體變的這麼瘦弱無力 但是他卻不明白是畫圖救了我 這些漫長的時日獨居的歲月畫筆成了我的家人 多麼長久以來大自然是我的家庭 宇宙是我的社會 神是我的鄰居 每日的早課晚課就像海的漲潮退潮洗滌著我的心靈 宗教和藝術充滿我老年的生活不論家庭遭遇多麼不幸和淒涼 對神確定不移的信任支持了我殘敗的一生 他們真的不明白 一無所有的人是靠什麼活的 只會一直勸我不要畫圖 好像是畫圖害了我 其實反而是畫圖救了我

頂樓失火時鄰居救過我 帶著孩子陪我慢慢的下樓梯 今天樓梯間有一包垃圾好像是她放的 她幫過我是否適合跟她說不該在樓梯間放垃圾的事 過去我忍著腳痛為全樓洗刷樓梯 為的就是清潔才有詩意 也為眾人的美感 現在放置垃圾將來成為習慣怎麼辦 掙扎到最後我還是跟她講了 想到自己每次追不到垃圾車又將垃圾提回五樓 也是不敢放在公用的樓梯間 女兒來看我發現垃圾發臭生水會幫我提回淡水丟 這個時代垃圾問題真是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