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27日 星期四

在銀座遇到張義雄

跑南美航線時正值美元匯率43比1
布朗尼航空公司由東京轉機進美國西岸洛衫機再飛南美內路
每次到東京我都向航空公司要求停留三天過境
對日本的好奇使我不顧經濟的倔倨大膽的冒險
日本的旅店很貴我自然是沒有那樣的消費能力
白天我拉著自己的行李走在大街小巷不厭其煩的上坡下坡
肚子餓了就混在剛下工的男人羣,圍站在街心的炒麵攤前
吃很便宜的炒麵,這是一種完全沒配料,幾乎只有用醬油拌勻,的簡陋食品,
讓饑腸轆轆的工人回家之前先止饑的點心,工人身上汗淋淋,也配帶著工具,
這樣的攤位,沒有座椅,大家圍在木頭攤子上的鐵板麵前站著吃,
吃完,丟幾個銅板給老板就行,這種攤位從沒有日本女人駐足,因為她们是非常
講究禮儀的,我不斷進入東京的原因,是為了到新橋附近的古書店看集英社或
河出書房早期的畫冊,早期的柯羅版的色彩很飽滿又古雅,,
為了看印象派十一個畫家的作品,以及[棟方志功]版畫全集,
還有坐電車到上野看雕塑公園
羅斯福路的張道藩紀念圖書館燒掉了
台北人就沒地方看進口畫冊了
那時永漢誠品通通沒來
不得不在日本創造這樣的流浪旅行,以滿足自己
這個流浪旅行
最貴的開支應該是從成田機場下飛機坐巴士進城的車資,
有一回我過境日本三天,才花了美金三塊
那時美元的強勢可見,不過也是因為自己只吃麵包和清水,
有一次太想念熱熱的鹹湯,東京又隴罩在薄雪中,決定挑一家小店進入,
在門外仔細的端佯價目,和內容物.看到臘製的模型透明湯頭.縫隙飄浮著.
魚板/紅蝦/瘦肉/等海鮮.就奮不顧身的進入,用手點櫥窗的樣品麵給服務生看,
沒想到拿來的卻是冬天的涼麵,湯裡還浮著冰塊,
雪國的居民真是令人費解呀!
最後抖擻的吃完,身體更冷了!也只好乖乖的付錢!
那時的日本旅行雖然非常像女浪人,
但晚上最重要,最危險的深夜時間,卻都在銀座最貴的帝國飯店渡過,
帝國飯店是一家五星級的國際飯店,它的頂樓為著名的日本料理大廚房,
為了代表國家飲食的國粹,成為日本菜的主題餐廳,用心良苦,整個頂樓設計為一個大水池,在每個不同的餐室之間用小木橋連接,賓客可根據當天食欲,前往天婦羅的小屋,或生魚片小屋,或壽喜燒等------
每個大餐廳都是割烹的一流大廚掌櫃,進出的豪客全是大商人或政壇人士,
那已是六十八年的東京環境,我不知現在的情況?總之愛研究的心使我不停的好奇下去!那時沒有人會注意飯店大廳拖著行李的異國女子甚麼時候進來?已經坐了多久?
飯店裡整夜有許多團進來也有夜半飛機旅客要整裝出發!西方客人金髮的/黑髮
的/夾雜在日本人中,川流不息.從夜店玩回來的酒客,比我更惡形惡狀,僕役辛苦的處理嘔吐物,總之,這兒像連聯合國,越大的地方越安全,這就是過境日本三元美金的旅
行方法,我總是帶一本書,窩藏在巨型沙發裡,看書整夜,偶而打個盹,保養精神,
粉妝玉琢的銀座街燈下,種著垂柳,優雅又細緻,夜深時,我還不想回飯店,在銀座的暗巷,
看穿著公司藍西裝的成羣下班男人,一家換過一家的逛酒店,酒吧門被開啟的那一煞那,美麗的銀座媽媽,雪白的臉驚鴻一瞥.粉香和音樂聲順暢的流洩出來------
有一天我正要拐入一條邊巷,看到一位拾荒的老人,撿了好多商家的牛皮紙箱,將巷子堆的有點擠,我正要側身而過,發現拾荒人低垂著頭,用炭筆在撿來的紙箱上練素描,他也抬頭看了我一眼,用日文說了一聲:[美人!],就又低下頭畫圖,
天啊!他就是那段時間流浪到日本,撿垃圾為生的日據時代老畫家張義雄啊!
我匆匆的走開,沒有用台語相認,就讓他當我是日本女子吧!但這時
心裡一酸,我們同樣愛美術,在人生中,無奈粉墨登場的卻都是別的生活場域!
莫名的孤寂湧上心頭!我想起我的人生-------不知台灣的家人現在在做甚麼?
從小媽媽就讓我放任長大-------
她永遠不會知道我在東京如此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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