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之詩]
淡水凜冽的美感
擁有一種死亡的磁場
無知的掉落
常會驚訝的離去
滿身創痕
覺得風景騙人了
他有春陽如花的山城
我抵達淡水那天,
人們傳說,前一夜,雙澤死了,
壯碩高肥的他,竟被沙侖海浪捲走了,
我在淡水檢驗所樓上租屋,
對面就是石松餐廳,
當時,桂枝是老闆娘,她懂音樂,
餐廳總是請金門王做拿卡西,
淡水奇冷,
我從朝街窗戶望出去,
餐廳附近,停著三噸大卡車,
一具木板釘的薄棺木,
卡車尾,跟著一群吹嗩吶的老人樂手,
他們都戴著禦寒的下垂呢帽,
長大衣垂到小腿肚,
嗩吶聲老練而高亢,
鎮住那死亡的淒清,
那幾年,教音樂的揚山,
從鎮上小學,一路被逐往北海岸各偏鄉學校,
被迫從數學教到社會,
偌大三樓空間,我只有一口深藍皮箱,做書桌也做餐桌,
剛卸下行李,
從台北帶來的一隻白色十姊妹,頭部應聲而斷,
掉落中正路淡水撿驗所後巷的茶葉行門口,
立刻領教到淡水貓兒的利害和無情,
剩下身軀的小鳥籠,還高懸在陽台頂上.
住淡水後
每天清晨起來就穿上木屐
下樓左轉進清水街老市場
市場裡有一家大陸飯店
賣一種蘭姆酒
是揚山最愛喝的
每次鄭泰安來,就一定邀所有朋友群聚大陸飯店,
飯店深藏在市場內 ,人聲沸騰,
店的另外一面,向着中正路老街,
酒紅色油漆的窗框,使整個店像一艘古福建商船,
我在早晨買到一個藤籃菜籃
和童年時媽媽用的一樣
來到淡水整個時光倒退二十年
將當時二十多歲的我拉回童年時的台灣
走進市場內的古寺~龍山寺
雕工精彩的一對石獅
被寺廟口賣米粉湯的攤位
在石獅耳朵上掛滿了川燙過待熬的內臟和肉類
進了廟內青石地面燒著木炭橘色爐火
水煙不停的嘶叫沸騰
一個獨眼老婦人瘦弱乾扁的身子脊椎挺直
提著滾水來回的為每桌添水
老木料桌上的紅土花生和瓜子殼
則由客人豪邁的掃到地上
古木板的茶桌
經年累月的被茶湯油脂滋潤的油亮
茶葉用的是鐵觀音老茶王
豔紅的茶色
晃盪在土黃色的粗陶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