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7日 星期五

文化工人 2002.4.28




文化工人 劉秀美

人的世界,天生的不平等,不只表現在經濟的階級,同時也表現在文化的階級中。

城市取代農村,為了大量工業的需求,產生了人的社會中的勞工。或者說是人的社會的奴隸!位於底層的勞動者,又使他們的家庭處於勞工世襲的生涯。在高教育的社會中,每個家長莫不是督促孩子讀書,深怕自己子女未來成為勞力階級。

在 過去那些年代,不論是三○年代的左派文學,或是七○年代台灣《人間雜誌》的攝影鏡頭,或是油畫家洪瑞麟的的礦工群像,何經泰的工傷工人肖像,以及楊青矗的 工人文學,都是由藝術創作者以深切的同情為工人所做的群像紀錄,建立於同情和慈悲心的創作原點也附帶著菁英階級由高而下的凝視。

工人在底層世界的生活,以及勞動世襲的無助家庭過程中,無機會碰觸文化場域,也無創作人權參與藝術活動,更加沒有任何自我文化解釋權。長期以來必須仰賴由主流文化界所領導的藝術人士或知識分子,為他們生存感受代言。這一回是台灣工人族群,也是世界的工人社會、第一次由工人這樣底層社會的勞動者,以他們最大的尊嚴感、和豐富的生命血淚、為自我所描繪的生命之圖,更驚喜的是在創作過程,也順便帶出了他們的文學記述。每幅畫作都有自己切身的語言和圖說。

過去年代斑斑血淚的工人運動,抗爭過程粗糙的街頭運動中,獨獨美術缺席,以工作傷害為例的肢體殘障工人藝術營,每當有藝術界人士參與教學,莫不是教他們使用艱辛萬難的口足、義肢,用臨摩畫稿方式,完成一幅幅與現實遭遇、毫不相關,與淒楚內心世界內容迥異、的「向日葵」或「錦鯉」等粉飾太平的畫面。今天我們很有幸看見工人、終於超越文化階級的樊籬,勇敢的用原創方式,以畫筆完成自己工人生涯的紀錄,以及工業社會對工人長期無情的剝削。他們也親手製作工運海報,支援許許多多受害的勞工弟兄。爭取自己工傷賠償法律的條文。

這一次的工傷美展是台灣美術史上的奇蹟,也是台灣美術史上令人驚奇的經由人民生命線所刻畫的社會史畫。

無論台灣未來走向如何的產業轉移,可預見的將有更多廉價的外籍勞力湧入,那時又將是未來人權問題的另外一章,這一段工運的美術之旅,清楚地紀錄了起始至自五○年代的農村凋零,工商起飛、城市工人掘起的受害。七○年代的冷酷外銷政策,喪失了珍貴大地的環境生態; 八○年代的職業病傷害和土地污染;九○年代的外勞引起和工人失業,工傷家庭解體;無助和無辜的工人前途茫茫的一頁工人血淚史。在工傷畫會中不同年齡層的工人群眾!從白髮蒼蒼的老年勞工!到不幸遇上工害,無奈截肢後對愛情仍有渴望的年輕黑手兄弟,他們都是灌溉這美術之林的功臣!